如果傑青十年只看五齣戲,我建議她浪費一個quota入場看雲翔的新戲《同流合烏》(Utopians),不為挑戰官能刺激的尺度,但求學習每次拍戲都像吃了「誠實豆沙包」的導演,毫不人格分裂或掩飾,忠於面對和揭示自我。
誠實地面對自己,是要學習的,至少我認為是。並非偶像才有包袱,香港人都習慣抑壓本我,為求外界認同,毫無個性與想法可言,甘願被車被房綁住一輩子,最後窮得只剩下錢。
人生苦短,有話直講,是雲翔藉着自己六齣電影來審視人生、唾罵社會偽善的態度。他的電影,離不開裸露、大膽性愛,同性戀、師生戀、亂倫、情殺,很多都是社會事件,或友儕甚至自己有血有肉的真實故事。他形容透過大銀幕說故事,是對時間對自己的一種內在召喚,當然也有人批評他「鹹片扮藝術片」,打從他第一齣電影《無野之城》開始。「電影是屬於觀眾的,不用理會導演,觀眾得到什麼才是最重要。」雲翔豁達地說。
出席《同流合烏》優先場觀後座談會,一對四五十歲中年情侶勇敢發言,說是第一次看雲翔的戲(是朋友邀請他們看,他們完全不知是什麼電影),重口味本應老早就自我驅逐離場,但二人一直坐到最後。「我被導演的老實而感動,我明白這種電影很小眾,很少人拍,但他的確真摰地拍出人性來,之後會追看他的作品。」中年女士說。
《同流合烏》談不倫的師生同性戀,談情不能缺少性,雲翔坦蕩蕩地揭示他嚮往的人生烏托邦,真愛是沒有界限、婚姻束縛、性別與所有社會規範的一種親密關係,是雲翔眼中的utopians(有些人會形容是「縱慾」),最類近是精神文明發展最發達的古希臘時代,所以雲翔也巧妙地用符號把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與他偶像日本精神領袖文學家三島由紀夫的思想crossover、同流合烏,突顯人或他自己對「自我解放」的渴求,就像片末四位主角天體式打透明麻將牌的意象。
有些道理是透明的。雲翔沒有宗教式說服你依從他一套,我為他鼓掌,出於那份懶理世俗的偏執與誠實,也是現今世代漸漸流逝的。